其实这样的情况,在他登基之后已经算是好了许多。
想当初先帝在位时,那才叫一个疯狂。
百姓们饿得慌,倒是那些举办祭祀仪式的吃了个盆满钵满。
秦宴上位后,虽不能明令禁止祭祀——那样会引起暴动,但他一直在暗中削减用度,引导百姓务农经商。
如今虽然还是一周一次,但至少大家都没饿着肚子来拜了。
白泽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,目光落在百姓身上,眼神有些复杂。
“你在看什么呀?”柚柚拉了拉他的袖子。
白泽收回目光,低头看着只及自己大腿高的小团子,眼底的清冷散去,化作一抹温柔:“没什么。只是觉得,这世间所谓的信仰,有时候比鬼神还要可怕。”
他伸手,将柚柚嘴角沾着的一点糖渣轻轻拭去。
“走吧,前面有卖面具的,去看看?”
“好呀好呀!”柚柚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,拉着白泽的手就往前面跑。
秦宴落在他们身后,视线扫向白泽。
江若云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,问道:“怎么,你认得国师?”
秦宴语焉不详:“你们大夏的国师在列国都有名气,我认得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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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的小摊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,青面獠牙的鬼怪,威风凛凛的将军面,还有些不知名的精怪,在风中轻轻晃荡,木头碰撞发出笃笃的声响。
柚柚踮起脚尖,在一堆狰狞的面孔里,一眼就相中那个挂在最角落的小狐狸面具。
倒不是因为这狐狸画得有多传神。
纯粹是因为其他的都太大了,若是戴在她脸上,怕是连路都看不见,只能用来当盾牌使。唯独这个巴掌大的小狐狸,白底红纹,眼角勾着一抹俏皮的红晕,看着就合适。
“我要这个!”
柚柚伸出手指,指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小狐狸。
江若云见状,便让春雨掏钱。
“老板,这个怎么卖?”
摊主是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,正忙着收铜板,闻言抬头看了一眼,见是个穿着不凡的夫人,眼珠子骨碌一转,却摆了摆手。
“哎哟,这位夫人,真是不巧。”
摊主指了指那狐狸面具下挂着的一个红木牌,“今儿个咱们这不单卖,搞了个彩头。这面具可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,那是大师傅手绘的,只送给有缘人。”
江若云笑了笑:“有缘人?”
“对喽!”摊主嘿嘿一笑,指了指旁边挂着的一串灯谜,“只要能答对咱们这关于夔国祭祀风俗的三个问题,这面具就白送!若是答不上来,给千金也不卖。”
这分明就是变相的揽客手段。
周围看热闹的人原本就多,一听这话,更是起哄起来。
“这老板坏得很,刚才好几个书生都折戟了!”
“就是,问的问题刁钻得很,谁知道那龙神祭坛上有几块砖啊?”
江若云眉头微蹙。
她虽博览群书,但对这夔国的乡野风俗确实知之甚少。
柚柚一听还要答题,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。
而且他们现在这里几乎0个夔国人。
她扭过头,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。
父皇呢?
父皇肯定知道!
然而秦宴还没找到,一道冷淡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。
“我来试试。”
柚柚仰起头,就看见白泽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。
他今日未着国师的服饰,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,长发随意地用一根银带束着,站在人群中如遗世独立一般,格外醒目。
摊主也被这气度震了一下,随即回过神来,搓了搓手:“这位公子要试?那可得听好了。”
他看着面前的男子年轻,就有几分轻视。
先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,见他随口都答对,脸色才认真起来。
“祭祀开始时,负责祭祀之人需向东南方走几步,又向西北方退几步?”
“进九退六。”
“九为极阳,六为极阴,寓意阴阳调和,风调雨顺。”
摊主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。
这问题可是他从一个老庙祝那里听来的,平日里根本没人注意这些细节。
他咬了咬牙,抛出了杀手锏:“最后一题!我这祭祀用的香,是用什么木料制成的?”
这就有些耍赖了,周遭瞬间响起了嘘声。
白泽微微垂眸,目光落在摊主身后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上。